2014年10月8日 星期三

千里尋情─故友尋陳秋貴

千里尋情─故友尋陳秋貴

李朝根
親愛的楊小姐:
您好。謝謝楊小姐撰寫美國協和集團總裁陳秋貴先生的專訪文章。本人係陳秋貴先生的高中同學,在看完您的文章後,感觸甚多, 因此寫下這篇文稿,希望與大家分享。
         去年十一月的一個週末,還在睡夢中的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。對方問道:「請問有位李朝根先生嗎?」我回說我就是,並反問對方有什麼事?
對方說:「不知李先生在高中時期,有否一位陳秋貴同學借住在你家?」
一聽到這句話,我全醒了,馬上回道:「有啊,他是我結拜的大哥,他怎麼樣了?」
對方說:「陳秋貴先生花了很多時間在找您,他現在人在紐約,預定 1110 日回台,我受託安排你們見面, 不知屆時李先生是否有空?」
            我感到非常地意外,連說:「好!好!好!沒問題。」
掛了電話,我驚喜得不知所措,心裡一直唸著「沒事就好 ,沒事就好 。」一時無法相信這三十多年來音訊全無的秋貴兄竟然會找人和我聯絡。當晚,心情久久無法平靜,整夜亦難以入眠。
內人因時常聽我談起阿貴與我的往事,也深深體會我的心情。因此自那通電話後,家裡只要電話鈴響,皆由我來接,唯恐漏掉與阿貴大哥有關的電話。
第二天,我終於接到負責安排見面的蔣先生的來電,約定十 日晚上七時在福華飯店一樓大廳碰面。我在電話中問他:「阿貴近況如何?」
蔣先生回問:「不知李先生會用電腦嗎?如果會,可以上 google 搜尋,打陳秋貴三個字就知道。」
我掛了電話後,趕緊打開電腦,依照指示搜尋,果然找到楊小姐專訪陳秋貴的文章。我對阿貴現在的成就,頗感驚訝!而這突如其來的震盪,也激起我對往事的許多回憶。
1970 年,陳秋貴與我都是喬治工商電子科 一年忠班的學生。他的座位在我前面。同窗幾個月後,我發現這位從屏東滿州鄉來的草地囝仔極少講話,下課時也很少到操場上玩或到福利社打牙祭,只是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,不是看書,就是發呆。
後來,我才知道他下課後,必須即刻前往南京東路的電子公司,做小夜班的工作;晚上則幫一個建築商看守工地,順便借宿工寮 。因為工地工期的關係,他居無定所,節衣縮食,但為人忠厚老實、待人十分和氣,講話輕聲細語。我很同情他的處境,便強勢地要他搬到我家,與我為伍。
第二年,秋貴的弟弟明福與一些剛從滿州國中畢業的同學,也到台北討生活,全都住到我家。那是我家人最多、最熱鬧興旺的時期。
那段時期,秋貴兄除了照顧他們的生活外,還要幫他們找工作,也要叫他們起床、上班。每天一早,一個接一個騎著腳踏車往外奔。每天晚上 十一 點過後,上課的、工作的都陸續回來,一個個地在簡陋浴室外排隊等洗澡,洗太慢的人還會被罵。他們一年四季都穿同樣的衣服。鄉下來的孩子似乎衣服穿得再少,也不會感冒。我那八十多歲的母親如今每一談起這群小伙子,都會嘴笑目笑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時在學校樂隊裡,幾個較談得來的同學時常到我家來。我們常為了學校的電子技術課業,把整台擴大器搬到家裡,互相研究安裝技術。但不知什麼原因,我們的擴大 器不是燒毀,就是沒聲音,大夥也研找不出原因。但是這些問題一到阿貴手中,便很快都解決了。我們因此都很佩服他,甘拜下風。
阿貴為人 謙虛,處事態度低調,思想成熟,深得我們這一夥由衷地敬佩。若在工作、上課與經濟許可之下,他偶爾也會參加我們的活動、或一起去登爬山。我們五個同學因長 久相處,建立起濃厚的感情,因此決定立下盟約。有一天,五個人相約至台北成都路的媽祖宮,結拜為兄弟。從此,我們密不可分,打架在一起,交女朋友也在一 起。
當時,台北圓山的再春游泳池是我們幾個人 ( 除了阿貴外 ) 的玩樂天堂,也是認識女朋友的地方。內向的阿貴從不敢和女生講話。記得有一次,我們到陽明山夢幻湖郊遊,特別介紹一位女同學給他,結果卻沒有下文。     
在相處時,阿貴相當堅守鄉下孩子的本色,生活簡單,吃苦耐勞,從不奢求較好的日子,也不羨慕我們台北孩子的生活,更從來不敢向我們表示經濟上的拮据。遇有不如意或心情低落時,他也不會表現在臉上,只會輕輕咬著牙,颤抖著雙唇 。當時,我們這群狐群狗黨只知道玩,從沒問過他在生活上是否有困難。如今想起,真的很對不起秋貴大哥啊!
我記得那時在寒風刺骨的冬季雨夜裏,常看他穿著內褲在外頭靜坐或打拳。好勝的我覺得輸人不輸陣,也跟著他穿內褲在外頭學拳擊、踢沙袋,因此練得一身好肌肉,但也換來三年難熬的海軍陸戰隊生涯。   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 貴高中畢業後,就帶這群小伙子搬離我家,到鐵工廠當學徒。時間匆匆流過,我們五個結拜的兄弟相繼退伍。阿貴自行開設鐵工廠當老板,大嫂負責會計。我很幸運 地考上天然氣公司,擔任儲氣槽與減壓設備的工作。最不愛讀書、最愛打架、腦筋最好的圓仔花考上中華電信數據通訊所。與阿貴同樣老實、籃球技術最好的四眼田 雞阿財也開了公司,自己當老板。最有女生緣的大鼻子阿輝則繼承他爸爸為他準備的環南市場豬肉攤,從事豬肉批發生意。
後來,太老實的阿貴大哥因為沒辦法在狹窄現實的生意市場上與人競爭,不告而別。失去龍頭的我們也因剛在社會起步,較少聯絡。記得有一次,我們四兄弟聚會時,大鼻子阿輝對我說:「老大ㄟ跟你最好,他到底怎樣,難道都沒向你說?」
我回說:「阿貴生性如此,不如意的事從不說。現在我倆又不住在一起,我也看不到他是否穿著內褲在淋雨。」
間飛逝,三十幾年就這麼過了。那天在蔣先生的安排下,我終於在福華飯店與秋貴大哥相見。見面的那一剎那,我兄弟倆久久不能言語,只是不住地落淚!後來阿貴 提議至南港我家,會見我的父母。當見到阿貴跪在我的雙親面前,自責不是,又見我母親扶起阿貴的那一剎那,我又無法控制地再度淚如雨下。
我們結拜的五兄弟因此再度相聚,再度前往成都路的媽祖宮前,約定從此不能再失去連絡,並相約農曆年有空時滿州鄉見。   
阿貴兄這次回台,須繞道蘇州的工廠數日,再回美國 我送他到機場時 ,建議他要多休息,在台灣的我會好好為他安排每年三十天的特休日。阿貴回說,他有許多的員工仰賴他,他還有太多的責任,需要再衝刺。如果要他休息,只要我朝根到美國,他就有理由陪我,讓他休息。
他知道我喜歡海,特別用他在美國的住家後面可以看到海來吸引我去玩。我們走著、聊著,很快就到關卡。他進關以後,還特別回過頭,喊道:「你孩子仔那馬來米國,甲嘎我講,好啦!好 啦 !」
帶著離情依依的心情,我走出機場大廳後,躺在草坪上,仰望天上的飛機,想到 四十年後的阿貴兄還是和從前那樣謙虛、低調、樸實,從不給身邊的人壓力,覺得很感動。 !這位可敬的大哥,讓半百年紀的我在寫這篇回憶時的,還真掉了不少眼淚呢。
當我讀完楊小姐您所寫的「勇往直前前 紐約企業家陳秋貴的故事」後,深深感受到阿貴在美國創業的艱辛與毅力、以及他打拼一輩子迄今猶繼續努力向前衝的精神。我因此寫了一首詩送給他:
「年少壯志胸滿懷 不慎感傷遠重洋 他鄉創業辛勞艱 今日衣錦歸鄉來  離散多年兄弟情 今朝功成舊不忘 千里尋情相聚首 感謝蒼天淚滿襟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天然氣瓦斯公司從業員李朝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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